叶修（龙）×张佳乐（人）
开开心心送给自家cp
风雪簌簌，紧了紧翻毛的披风，低头拍落帽檐上晶莹剔透的雪，他抬眼看正前方的小酒馆喧腾热闹，招牌上的牛头缺了半边下颌骨，锋利的边缘还挂着风干一半的眼球，大抵是内容被鸟啄了，剩下骇人的一层皮。
推门而入，北风灌入室内时，坐在门边的矮人喝光了他手里的那杯酒，促狭且不快地扫视了他。张佳乐不太在意，侧着身子挤到吧台处，扔了几块叮当作响的铜币：“黄油啤酒，劳驾，热的。”
路上因为被魔根草绊住了脚——谁能想到有人把这种不要命却很缠人的玩意儿随手丢钱袋里，他还以为自己生来投一遭捡钱了——他来得有些晚，酒馆里几乎坐满了人，只有角落一方小桌的烟雾缭绕里，人形隐约，对面的位置倒还空着。
“嘿，你在等人吗？”
他摘下帽子用指尖一转，规规矩矩的脱帽致意变得活泼些许，细小的雪粒落在发黄发黑的木桌上，很快变成一滩水渍。青年人吐出一口烟来，把桌上横着的一张剑往后挪了挪，还没回答，就见他咳嗽起来，倒也不在意，只是眯了眯眼：“老板娘后厨的烟都跑出来了哈。”
张佳乐眼泪都快呛出来了，还吸了口气：“这厨房里烧的是什么，跟阿尔丘的上等烟草味道真像。”
叶修这才抬头看他，张佳乐套了件卡其色的披风，内里一看便是牛仔的打扮，他一坐下，腰间的置物袋鼓鼓囊囊地绕了一圈，看上去像赘肉。然后他一双手捧住透明的杯子，啤酒冒着泡还冒着热气，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在叶修漫长的龙生里，他其实没见过多少人——他前半辈子在洞穴里听父辈讲述闪闪发亮的金银的故事，后来开始自己搜集这些发光的东西，矮人和精灵是他更常见到的物种，人类——人类见到他就害怕，还妄图用痒痒挠戳瞎他的眼睛，还没什么好东西，他才懒得搭理。
所以在叶修不太丰富的阅人经历里，张佳乐算是为数不多的“好看”的那一种了。龙虽然各有爱好，但对好看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喜欢。虽然按照龙的普世审美来说，精灵也好看，只是一想起王杰希，叶修就不由自主地盯着张佳乐的眼睛多看了几眼。
很好，褐色的玻璃球，又干净又有生气。
叶修喝了一口暖得冒泡的啤酒，喟叹口气，人类锻造工艺比不上矮人，但是酿酒的技术确实不错。
“这雪下得是真急，冷得我差点没缓过神来——还火山，我看叫冰山算了。”张佳乐说道。
哦，是了，火山。
叶修问他：“这么冷的天来北桥，是为了龙还是为了酒？”
一言被拆穿也不惊讶，毕竟龙族盘踞此处的消息传出已久，四方来往，大抵不出此事。张佳乐稳了稳神，抬眼再露出个笑容，倒比方才更加坦诚，吹了个口哨，夸赞道：“小哥眼力不错嘛。”
叶修笑了笑，张佳乐以为自己夸他夸开心了，美滋滋地感慨自己会说话，不愧是在百花密林当了两年领主的水平，叶修心里笑得却是……你这个年龄，大概得叫我爷爷，哦不，祖宗。
张佳乐扫了一眼桌上的剑：“那你呢？看样子不像是为了酒，那就是为后者咯？”
叶修摇头：“说了怕你不信，还真是为了酒。”
盘踞洞底睡了几十年，醒来后看腹下熠熠辉光的金币宝石也觉得没趣，挑挑捡捡从金币堆下刨出旧剑，在荣耀大陆上溜溜达达。
莫丹罗三年一现，破开法师步下的障碍才能通过北桥。破旧木门訇然被推开，酒馆里的人吵吵嚷嚷冲出去，听见外面风雪声里火球爆破声，收起烟锅一声叹息，手摁上剑柄：“不过，我现在改主意了。”
张佳乐听闻人言又是一笑，通向火山之路只北桥一条，破阵者过桥是人尽皆知的规矩。人群挤挤攘攘，光听声音也能分辩外头局势。此时法师法力正盛，谁撞枪口谁傻子。半点不急，不知何时将枪把握于手，习惯性摩挲扳机。
“莫丹罗传言只生于龙栖之地，冰雪严寒与灼炽龙息孕育而生——我看你这柄剑非凡物，想必也是一路人。”
这回轮到叶修愣了一下，莫丹罗是什么？虽然如果你住的足够高的话，所有龙烧垃圾的地方偶尔是会开出点花来没错……他以为人类都信奉有机物那一套来着。
“咳，是啊，十个银币……”
十个银币下面翻出来的，听说还是大陆东边口音奇怪的国王的陪葬品。
这一架打得轰轰烈烈，北桥法师看上去牛哄哄，其实最难的是过桥者之间的争斗。但立志打遍大陆无敌手的张佳乐又怎么可能把这些人放在眼里，更何况一片混战是他最擅长的环境，看似随意开了几枪，带着法术纹路的子弹破开风雪，炸出漂亮的光影来。
叶修看见人漂亮枪技倒是有了兴趣，拎起重剑几步跃上北桥，一抬剑格开乒乓冰弹，踩上浮木越跃越前越跳越高。张佳乐饶有兴致，三点锁死法师左右和下方生路，打空弹匣便收手，眼里带光。
叶修一剑正正当当从法师头上劈下去——别怕，没有什么血肉横飞的场面，法师向来不是实体，碎成一团雪，正好砸在张佳乐的脑门心。
张佳乐本来心情很好，正趾高气扬地往前走，迎面被砸这么一下，怒斥：“你大爷！”
叶修的心情更好了：“你要见他可不太容易。”
山很高，北桥封锁之后，他们就再也听不到小镇传来的熙熙攘攘的人声。张佳乐第一次来，这儿瞅那儿看，冷得鼻尖发红也拦不住他去捧雪玩的心，叶修就悠悠地跟在后面，他家就是山腰上那个洞穴，风景都看腻了，还不如看这个年轻的牛仔瞎折腾。
张佳乐在前面一点的地方挥手，示意他快一些：“诶，我是不是还没问你名字啊？都一起走了，怎么着也得问一问吧。”
“你呢？你的名字？”
其实龙没有名字，他们的名字大多是其他种族的人取的，叶修的龙名是一个小姑娘取的——那时候他还是个喜欢按龙的惯例做事的龙，想去抢个公主玩玩，哪知道苏家的小公主完全不怕他，在洞穴里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日子，后来提着剑的苏沐秋风风火火地杀进来，苏沐橙还在跟叶修一起生火……咳，那段日子是秋天，人类丰收的季节，苏沐橙给他取的龙名叫一叶之秋。
至于叶修这个名字，是他下山变成人形之后随便取的，一叶之秋的名号太出名，他得换一个字才显得比较稳妥。虽然龙从来不遮遮掩掩，但微草精灵王杰希和鲛人领主喻文州——所以他斟酌了一下，究竟要告诉张佳乐哪个名字，毕竟这就在自己家门口……
叶修说：“无敌最俊朗。”
张佳乐大笑：“我还天下我最帅呢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很显然你没有我帅……”
张佳乐抬手就是一枪，子弹擦着叶修的袖子过去。张佳乐嘻嘻哈哈，叶修毫不在意。
但其实张佳乐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打偏的，叶修不动声色地躲开子弹，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，是人类吗？
所以张佳乐气势汹汹地说：“你不是人！”
“虽然我确实不是，但是你为什么听起来像是在骂人呢……”叶修摸摸鼻尖。
“老实交代，什么种族。”
叶修大大方方地承认道：“龙。”
“骗鬼啊你！”
叶修想笑，扯淡信手拈来：“好好好……我是半人，从小没爹，不知道什么种族，身份不合法也没去鉴定过，长到这么大也没人管，出来闯荡闯荡。”
张佳乐放下枪：“这么惨，我叫张佳乐，来自百花密林。”
他说百花两个字的时候神情有点难过，眼睛里的光闪动了两下，这样的情绪却很快消隐不见了，又变成了生龙活虎的笑，像火一眼燃在他褐色的眸子里。叶修想起方才打架的时候，那一串放烟火一样的爆炸，整个他就像是闪闪发亮的人，比精灵在夜里发光还要亮，比鲛人哭出的珍珠还要好看。
叶修说：“叶修。”
再往上走，风雪愈大，也没什么新风景。铺天盖地的白色铺满山岩，龙栖之地不会有其他生物，就连天空也干净得毫无生气。叶修很厌烦这样的气氛，但有了张佳乐，所以一切又和以往多了一些不一样。
“欸，老叶，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啊？也是莫丹罗？”
莫丹罗，世人传言……有愈伤奇效。孙哲平手臂劳损，再也握不起重剑，出走百花一事闹得沸沸扬扬，张佳乐此番造访，就是为了此事。
如果孙哲平的伤能好，百花与微草之间的争斗，大概也不会落于下风。
一想到孙哲平的不告而别以及杳无音讯，张佳乐又有点生气。
叶修觉得这人这么大了，什么情绪都还写在脸上，看上去透彻，不费心思，比微草精灵王杰希和鲛人领主喻文州好相处千百倍：“不是，我来找发光又好看的东西。”
“戚，宝石？”
“眼界不要那么狭隘。”
“除了宝石还有什么吗？”
“油灯也发光又好看。”
“你怎么不说月亮呢？！”
“月亮哪里好看，月亮有雀斑。”
张佳乐翻了个白眼，三下五除二就把孙哲平抛脑后去：“雀斑怎么了，你是不是看不起雀斑！”
叶修沉痛：“没想到你有雀斑……”
张佳乐勃然大怒：“滚吧你！”
这天天黑的时候他们还没走到一半，他们找了片还算平整的荒地，趁着张佳乐在翻找什么的时候，叶修挖了个小坑生起火来。张佳乐从包里丢出一个落地自动弹开的帐篷，里面竟然有适合两个人一起睡的空间。叶修一脸啧啧啧，上下扫视张佳乐：“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弹药师。”
张佳乐深吸了一口气：“要进赶紧不进滚。”
火焰噼里啪啦，是干枯的枝叶燃烧的声音。外面没下雪，风声安静，橙黄色的光打在帐篷上，从缝隙里钻进来一点儿，就像是回到了暖洋洋的洞穴里。
张佳乐翻了个身：“你怎么都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莫丹罗。”
还带自我坦白的，叶修笑：“还能为什么，不就是什么实现愿望或者神药之类的，老传说了。”
人啊，都是很自私的，也很贪心，龙也一样。
但人类弱小，又不甘弱小，所以会做出许多龙不会做的事情来，比如背叛，比如用虚无的道德要求来强人所难。
张佳乐自顾自地说：“我可是很厉害的弹药师，但我的搭档受伤了，还把烂摊子丢给我，也不说一声就走了。如果找到了莫丹罗，那我就能找到他，治好他的手，这样的话，我们又是搭档了。”
他的话里没有惋惜，也没有隐忍的伤心，平静得几乎没有起伏。
叶修问：“那他为什么要走？”
张佳乐侧过头来看着他，先是愣了一秒，然后笑了笑：“我不知道啊。”
半夜的时候，下起了雪，埋了外面的火堆。叶修睁开眼睛——他根本就不困，龙一睡就是好几年，一醒就是好几十年）——张佳乐显然有些冷，整个人在睡袋里蜷成一团，看上去格外没有防备。
叶修勾了勾手指，一团小火簇绕着帐篷燃了一圈。他想，大概一个人看着百花密林，跟自己一个人盘踞在洞穴里，是同样的心情吧？
所以不是一个人的时候，能暖和一点，就要暖和一点。
接下来的三天脚程匆匆，叶修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家安得那么高，还是龙形的时候翅膀一振的功夫，现在得走整整四天……虽然逗逗张佳乐也不是很无聊，忍就忍吧。
“老叶，我觉得我们快到了。”
叶修懒洋洋地扫了一眼斜上方的入口：“你到底找不找得到啊。”
“卧槽，你怎么不找？”
“你在找我干嘛还找，浪费劳动力啊。”
张佳乐觉得多一人虽然比少一人要好，但挑选搭档的时候还是要慎重慎重再慎重……叶修我去你大爷！
叶修的洞穴入口在崖边下面的一块凹进去的平地上，站在悬崖边是很难看见的，所以就算天晴的时候从山底能看到这个入口，真正爬上来了也很难找到。张佳乐对着地图仔仔细细地把周围摸了个遍，一手的泥和草根混在一起，搞得他很是郁闷。
“你不是要莫丹罗吗，找花不就行了，找洞干嘛啊。”
张佳乐理直气壮：“当然要打赢了龙，才能抢他们的花啊！”
“那打不赢怎么办啊？”
张佳乐斩钉截铁：“不可能！”
“你看你这人，得面对现实……”
“你！快！点！找！”
叶修闭嘴，看在张佳乐手里跃跃欲试的那颗缩爆式手雷的份上。
正当叶修苦恼要怎么把不开窍的张佳乐丢到他家门口去的时候，回头就看见张佳乐已经累得坐在悬崖边，两条腿在山风里晃啊晃，有一点危险，又很有视觉刺激的效果。他其实已经是个二十好几的青年人，大概是因为长相和性格的原因，总是很显小，背影笔挺又俊俏，像挺拔的白杨。
叶修脚下一滑，往张佳乐的方向摔过去，一切在电光闪石之间，张佳乐只觉得眼前的景色颠倒，有破空的声音，便狠狠地摔在一个小门面前，门上还有歪歪扭扭的字迹，写着一叶之秋——是苏沐橙当年被苏沐秋带走的时候写的。
张佳乐高兴惨了，把叶修从地上拉起来还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，叶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，他又转头去研究怎么开门。
叶修看这个兴奋劲有点无语：“……其实你根本不是来找莫丹罗的吧。”
拜托，龙都跟你同行一路了，你对着门兴奋，你见我怎么不兴奋啊？
然后他又笑了起来，跟对王杰希和喻文州的笑都不一样，也跟对年轻的猎龙人孙翔不一样的笑容。
他想，挺好的，生龙活虎，天下无双。
张佳乐说：“我听说要打开龙洞穴的门，需要龙血，我来的路上特地买了一瓶，你闪开点。”
叶修退了两步，同时问道：“你听谁说的？”
张佳乐：“东边临安国的大皇子苏沐秋，当年就是他只身匹马营救了公主苏沐橙。杀龙接血，很多赏金猎人都去他那儿买过血，这一瓶是他送我。”
叶修：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张佳乐转头：“你笑屁啊！滚开滚开，你乐爷要作法了。”
然后他把木塞扯开，发黑的血被简单粗暴地往门上一泼，粘稠的液体混着泥黄色的尘埃，慢慢贴着崖壁往下流。
张佳乐屏住呼吸——
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叶修：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然后他反手挑出重剑，擦着张佳乐的肩膀往前一掷，剑刃燃起漂亮的火光，把所谓的龙血蒸腾成淡红色的水汽，石壁四分五裂，叶修抽剑，横档在自己和张佳乐的眼前，再找个机会竖剑一挥，留下一道剑光，和碎成灰的石头。
行云流水，仿佛举的不是重剑，而是草芥。
然而没有龙。
空空荡荡的洞穴下面对了许多闪闪发亮的东西，金杯、挂饰、宝剑、宝石和数也数不清的金币，因为没有龙，所以显得空旷。
张佳乐对财宝没什么兴趣，这玩意儿还不如百花里酿的蜂蜜来的重要，但龙也没有，莫丹罗也没见着影子，这让他有点烦躁。
张佳乐颇为疑惑：“龙呢？是不是找错地方了。”
叶修正在金币里翻着什么东西，头也没抬：“那这里这么多东西是干嘛的，打幌子用的吗。”
“你家储物室和卧室是一起的啊？”
叶修的动作顿了一下：“是啊。”
张佳乐：“……”
他有点烦，百花的事情已经让他够烦了，好容易下决心出走，听到莫丹罗的消息之后北上，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……他想去霸图城堡，认认真真当一名赏金猎人，治理领土不适合他，他做不好，至少不能像孙哲平一样做得那么好；还有，听说有人在北边的雇佣军里发现了孙哲平，他想万一能找到莫丹罗，也能找到他，就能把以前百花欠他的东西都给补上。
现在百花也没有，孙哲平也没有，龙也没有——他拿什么去当霸图的投名状？
张佳乐索性坐在财宝堆上，只觉得下面的东西硌人得慌。
叶修问：“至于那么沮丧吗？你有那么想跟龙打架？”
张佳乐生气地说：“你不懂！”
叶修作了个安抚的手势，却仍然没停下手里翻找的动作：“好好好，那你想干嘛？”
张佳乐：“跟龙打一架。”
叶修翻出来一把伞，金属色的伞骨，伞面上有银色的暗花，伞坠是镂空的骷髅，好看又精巧，只是比起一般的伞，无端有股冷冽的杀气。
叶修站直了，不知道按了什么地方，伞面“唰”的一声撑开。张佳乐被这声音惊得跳起来，拔枪而视。
周围安静了三秒。
叶修的动作很快，张佳乐几乎只看到了他的残影，和伞坠叮当作响的声音，他听声辨位，就着堆成小山的金币往下一个侧翻，腾空时朝猜测的方向开了两枪，却通通打空，伞尖从他背后刺来，他脚尖借力一踮，再利用摩擦转身，左手拔出备用枪，带着暗红色光影的子弹双响，燃起一片火海。
叶修当然已经不见了。
下一秒，他从上方向下，以伞为矛，张佳乐脚步还没落稳就要往侧躲，伞面的暗花起了变化，射出针一般的暗器来。张佳乐往脚下炸开了威力不大手雷，金币腾空而起，扰乱的气流和金属相撞的声音，而后是另一次爆炸，升腾起的白色烟雾刺激性异常，饶是叶修也猝不及防，被熏得双眼发涩。
还是很有两把刷子嘛。叶修笑道，就着方才张佳乐点燃的火，伞尖一指的瞬间，镂空的骷髅里全数燃起相似的火焰，他把重剑往下一扔，脚踩上去，就在他的财宝里像漂流一样自如地移动起来。
他可是龙，这里可是他的领地，张佳乐藏在什么地方，他最清楚不过了。
没了重剑的负担，叶修的动作轻盈更甚，他的伞在空气里划出干净利落的弧度，火焰的温度越来越高，使得空气都扭曲变形，张佳乐躲在烫得几乎要站不住的金山背后，探头往前看时，几乎看到了一双蓝色的眸子。
叶修说：“我早告诉过你了。”
张佳乐一笑：“龙嘛。”
叶修霎时觉得不好，可惜有点晚了，遥控式手雷在他脚下炸开，掀得重剑往后翘起，他失了重心，一个后空翻的功夫便是眼花缭乱的手雷接连而至。
这一战打得两个人——应该说，一龙一人——都非常尽兴，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破口大骂，谁又笑出了声，张佳乐脸上带了点血迹，叶修也蓬头垢面，被手雷炸得够呛。两个人大大咧咧地躺在余温未散的金币堆上，张佳乐闭着眼睛，却笑得非常张扬。
“看哥是不是一条善良的龙。”叶修枕着手，扬头看黑乎乎的天花板，“还带给你实现愿望的，有没有动心啊。”
张佳乐呸了一声：“莫丹罗呢，交出来。”
叶修撇了撇嘴：“得了便宜还卖乖，你不是不要莫丹罗吗？”
“那我怎么给孙哲平治病，你们龙都独来独往的，你懂个屁！”
叶修沉默了三秒：“其实我是双胞胎，我还有个弟弟。”
张佳乐：“……莫丹罗！”
叶修直起身子，又伸手把他拉起来：“算了算了，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，你过来。”
那是张佳乐第一次看见真正的龙，也是叶修在他面前为数不多地变成龙形的几次，他蓝瞳黑鳞，双翅没有展开就已然感觉到风声，长尾尖刺，威风凛凛。
叶修带他去了洞穴最深处，天花板破了一个洞，叶修喜欢在这里看月亮和星星，下雪的时候，这里会堆起一摊雪，然后化成一滩水，这里的岩石被滋养成泥土，叶修喷了喷鼻息。
以人眼可见的速度，绿色的嫩芽抽茎长叶，最后开出一朵白色的花来。
叶修说：“喏，你要的花。”
他变成龙形的时候说话要慢一些，声音也低哑了许多。
张佳乐看着那朵花，笑起来：“那么简单啊。”
“是啊，你以为呢，龙不喜欢太复杂的东西。”
你就很好，张扬热烈，真诚坦率，如果你不去想那些不该你想的事情，你就是龙喜欢的典范。
叶修想，如果你要想，还不如帮你一把。
“可是我觉得你说得对，如果他想这样的话，他又为什么要走呢？”
张佳乐坐下来，看着叶修几乎有自己的头那么大的一双眼睛。
“我不想找他了，我想干嘛干嘛，他想干嘛干嘛，谁管谁啊！”
叶修又变回人形，伸手摘下那朵花，递到张佳乐手里：“是的，张佳乐同志，但现在它是你的了。”
他又补充道：“你想做什么都可以。”
张佳乐收拾好他的腰包：“走吧！我们去义斩雇佣军，我现在有龙了，分分钟灭了丫！”
他偏了偏脑袋，又继续说道：“你现在就是我的新搭档了！跟着你乐爷走，包你有酒有肉，千山万水都看够！”
还挺押韵，他笑呵呵地想。
叶修想，龙的习俗里，分享的对象是龙生很重要的抉择，特别是莫丹罗这种带了他自己的东西的财富。张佳乐现在还不知道，没关系，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。
张佳乐想，百花的习俗里，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起游遍千山万水的对象是人生很重要的抉择。叶修现在还不知道，没关系，反正他傻，自己这么聪明，要让着他。
全文完。
我想，之后叶修会睡个十年八年，张佳乐把他送回家之后也不着急，自个儿出去玩，掐好时间把门一轰，对着刚刚睡醒的叶修：“我跟你说，我刚上山的时候碰到一神经病猎龙人，叫什么孙翔，给我打回去了！”
叶修动了动爪子：“慢慢说，慢慢说。”
就像中间从来没隔多少年一样。龙的永恒很长，而张佳乐永远不会老。
